写意更须现代性表达——观“艺彩新锋”展有感

8月中上旬,在山东美术馆二楼“锐”空间举办的2024年度“艺海新锋——山东美术新人新作展”展出了艺术家史小可的作品。这些作品题材属人物画和肖像画,艺术家的创作采取了写实与实意相结合的艺术手段。从参展作品看,艺术家比较注重现代性的表达,即体现当代人的精气神。艺术家这方面的艺术思想与风格也为评论家们所关注。


(一)

“传神写照”的关键在于眼睛

史小可现为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他的这些作品,有个人肖像,也有人物群像,其鲜明的当代性令人印象深刻。

这种当代性体现在作品的细节刻画上。从这些写实性的细节中,我们能够感觉到作品中的人无论是衣着样貌,还是精神气质,都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史小可说:“我所描绘的大都是生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年轻人。通过我对构成、色彩以及空间的理解和运用,想呈现出这一代人身上普遍的面貌气质。”

为了实现这个艺术目标,史小可采用了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艺术手段。

他的写实很有力道,没有停留在对现实生活浅层次的模仿和机械刻画上,而是努力由表及里地探索和挖掘,展示人物内心和精神层面的复杂性。他说:“我试图利用某种不连续性,打破对人物表面的叙述,挖掘人物的内心以及某种精神。”

这些作品又并非单纯写实,同时也是写意的,运用了夸张、变形、抽象的方法,因此带来了很多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这种呈现效果并非因为艺术家没有想清楚某些问题草率为之,恰恰相反,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艺术家想以这种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为我们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打开更开阔的想象和联想空间。

他的写意是随意的,也是克制的;是简单的,却也是有意味的。这种意味是真实的意味。正如史小可所说:“画面中的一张张面孔经过排列组合后,正如我们不太可靠的记忆,模糊却又真实存在着。”


从艺术家描绘的这种艺术真实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人与时代的深层关联与相互影响。史小可说:“我更为关心和关注的是社会发展对周边人们的日常生活、精神状态和价值观念的影响。”

南京艺术学院艺术研究院院长顾平教授评价这些作品时认为:“史小可从鲜活的当代生活中提取他们,抽离琐碎的‘事件’,消解活动的‘场景’,意在凸显人物表情中所流露的复杂情绪,那种在当代生活中年轻人所具有某种典型意义的情绪。有时我们的判断是需要不断叠加感受才得以给出,画家对当代生活的体验正是借助于这些看似寻常却承载丰富信息的‘表情’,融合与叠加、独幅与‘系列’等而予呈现。他好像手拿着一架老式相机,不断在‘摆拍’着年轻人,按下快门,存照为记。这是作者体认的独特系列群像,一帧帧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看这些人物画和肖像画时,我有一个特别的感受,那就是艺术家特别注重人物眼睛或眼神的描绘。有的人物面容虽是模糊的,但眼神是非常清晰的。如果说那些模糊的人像也能给人带来真实的力量感,那这种力量正来自于人物眼神所带来的那种确定性。

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画人物时,甚至会长时间不画眼睛。他说:“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顾恺之认为,画人物要把神韵画出来,而最重要最传神的地方,就是眼睛。写实的工笔画如此,写意画也是如此。史小可的作品,就在写实与写意的结合中画出了人物的神采。

山东美术馆馆长、山东省美协副主席杨晓刚评论史小可的作品时说:“他将线条融入人物的轮廓和体态,刻意规避掉了画面中人与人之间的目光交汇。引导着人物群像和单人肖像的视线向画外延展,以此促成观者与画面中的人物形成互观的关系,直观地向观众传递静默群像与肖像所带来的穿透力和代入感。而这为我们观看新时代艺术家的个人思考,提供了不同的角度。”


(二)

写意不是简单的“逸笔草草”

当下的写意如何与现代性相吻合和对接的艺术命题,是近期美术界讨论的一个热点。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原委员、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教授廖少华认为,这个忧虑可以理解,因为许多社会现象都会涉及所谓的“现代性”问题。但是,没有必要就写意与现代性硬划出一个坐标。现代性是一种进行时,不同时代都有该时代的现代性质与问答,而写意艺术也会随时代而变化。毫无疑问,没有人会认为完全模仿古代艺术具有现代的艺术意味。

事实上,这个展览给出了史小可个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其写实与写意结合的艺术创作实践也能给这个话题的讨论带来一些有益启示。

艺术创作承担的一个重要使命,是通过各种艺术手段来记录社会的进步与变迁、反映时代的发展和变化。在绘画领域,工笔和写意是艺术家们常用的两种技法。

工笔强调对现实细腻逼真的描绘。那些用这种技法创作的画作,对现实还原与表现的逼真程度令人惊叹。比如一张工笔肖像画,不仅人物的面部轮廓真实,眉目清晰,甚至细部的皱纹都一丝不苟,确实能带给人一种看照片的感觉。

写意的技法则不同,要求用尽量简练、夸张的笔墨来描绘人物、风景的形与神。以写意的技法去创作,艺术家对“物性、笔性、墨性与色性(含水性)”的理解与驾驭至关重要。


从与现实的关系来看,写意本质上也是“写实”的,只不过比工笔更间接一些。写意强调“意”的传达,要传神,但绝非因神而废形。若没有形为前提,没有扎实的造型基础,就难以把“意”传达得洒脱而准确。也就是说,写意依然要以现实为基础,且本质也是表现现实的。脱离现实的一些所谓“写意”,往往不过是以写意为幌子的虚张声势和哗众取宠而已。

不妨以画荷花为例来说明。荷花,是很多画家非常喜欢的题材。其中,齐白石的写意荷花让人赏心悦目。著名美术评论家牟建平这样评论:“若论最奔放写意,淋漓痛快,则非齐白石的荷花莫属。齐白石画的荷花也是经历了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晚年的荷花墨色淋漓,色彩艳丽,穿插繁密,笔势豪放,将荷花的写意描绘推高到一个新的境界。”

那么,齐白石的写意荷花何以能达到如此豪放的境界呢?牟建平有一句话概括得特别精准:“齐白石一生爱画荷花,因为荷花最适合写意,因为荷花最符合他的心性。”

这种爱荷的心性与齐白石喜欢荷花的高洁品性自况有关,然而其不同时期不同画作的立意与风格又与个人的时代际遇密切相关,从他的这些画作中又能读出记录时代变化的内容。在这方面更具代表性的是八大山人的荷花,那种残败荒凉的意境,何尝不是他所处时代的某种缩影。

写意是有思想的,并非没有内涵的“逸笔草草”,也绝不是没有深度的一挥而就。写意的高度就来源于对现代性理解的深度。(大众新闻记者 于国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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